删繁就简三秋树
2017-06-01 14时42分浏览次数:



删繁就简三秋树


——草原中心校王文颇老师坚守坝上四十一年


本网讯(王桂林 任超)我做的事情,很多老师都在做,我们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这样。这是个面色沉静的中年人,他坐在窗边,神色淡然,目光里流露出隐隐的坚定,似乎在追忆,又仿佛在思考些什么。远方是他熟悉的天,熟悉的云,熟悉的草原,熟悉的风,眼前是他工作多年的学校,熟悉的沙棘、花草、甬路……他叫王文颇,是丰宁草原中心校的一位老教师,扎根在有丰宁坝上小西藏之称的草原乡四十一载,默默耕耘,勤恳工作,他为无数孩子筑梦塑魂,引导他们实现梦想,走向远方。

日复一日的家里事儿

毛病不大,找根儿钢筋棍儿捅捅就好了,找修理工太费事儿,最近也得去几里地外的鱼儿山镇,人家还不愿意来,嫌这活不挣钱。见到王老师的时候,他正在修理学校伙房坏掉的锅炉,炉里的水垢积留太多堵住了进水管,一个劲儿的往外流水。他袖口向外挽着,露出一截小臂,拿着工具的手很粗糙,和印象中握笔杆子的手很是不同。

草原中心校地处偏远的坝上地区,自然环境恶劣,生活条件也相对艰苦,物产匮乏,有时候日常用品购置都成问题。学校规模不大,目前有学生286人,教职工19人,300多人的日子要过下去,还一定要过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王老师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常常是这件事没做完,那边又来了事儿。他除了负责全校的后勤工作、安稳工作和党务工作以外,还兼任全校书法课教师。要想找他,锅炉房、水房、餐厅、教室……甚至采购物品的路上……发烧了,医生要求输液,他说没时间,可是经常熬夜工作到夜里一两点;该坐下来喝口水了,他说还有事没做完……桌椅坏了,他修;灯管坏了,他安;水房堵了,他通;纱窗破了,他换;开春了,怕从烟囱往厨房里漏水,他得爬到屋顶用塑料布、木板将烟囱遮严实;入冬了,再把这些遮盖物取掉。

说起这些年的工作,王老师最头疼的就是制表格和核对账目。王老师翻着桌上的《营养餐进出货台账》说:公家的就是公家的,差一分钱也不行。学校的事儿就跟家庭过日子一样,有些事儿不干,日子过不下去。单说营养餐管理就是一项复杂而细致的工作,涉及到一天一汇报、一周一汇报的表格就分十几类。手写表格相对容易,但是电子表格对于一位在电脑方面只是初级水平的老教师来说实在是个难题。为这,王老师利用几个周末时间在学校看视频自学,一开始不会用自动筛选自动排序,也不会用公式,他就先手写,再自己筛选、排序、算数,因为打字慢,制一个表格有时候要用两三个小时。白天,学校事情太多,他就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填写表格,核对账目,一干就到一两点钟,一个数都不能错,一盒奶都不能少。学生的营养餐要在每周的周一之前确定好食谱,王老师就利用周六或周日自己开车去临近的多伦采买需要的蔬菜,风雨无阻。

学校的小杨老师说,王老师都六十来岁的人了,干起工作来比年轻人还不遗余力,他就是把学校的事儿当成自己家的事儿来做,累了也不说累。

就是这样,在王老师眼里,学校就是一个家,同事和学生是家人,学校的事儿就是自己家里的事儿。

艰难岁月里的亲情

我们是个大家庭,兄弟五个,还有姐妹,一家人关系和睦,互相照顾,有粮食一起分,有活也一起干。大家都支持王老师工作,凡事儿也喜欢听他的意见,我也愿意把家管理好,不给他添麻烦……王老师的老伴儿张凤娥热情善良,爽快麻利,是全村人都称赞的热心人。家里的孩子、老人照顾得好,妯娌关系处得好自不用说,她还是村里的小队长,谁家闹个矛盾都愿意找她去调节、说合。有这样的贤内助,王老师就能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有后顾之忧了。

最怕的就是农忙那些天,王老师工作太忙顾不上做农活,虽然兄弟姐妹都毫无怨言地帮着干,但是夫妻俩打心眼儿里过意不去,所以每天一下班,俩人就去地里干活,一直干到八点多。月华如水,沉睡的草原比白天更安静,偶尔传来远远的狗吠声,声音忽大忽小,不一会儿就又恢复静谧了。起风时,草原上泛起阵阵波浪,远远看去,一波接连一波,两人一前一后埋头挥舞着镰刀,身后是一垄垄整齐躺在地上的庄稼。为了多为家人分担一些活计,夫妻俩凌晨三点还要起床去看场院。夜里温度低,俩人挤着坐在窝棚里一直到天亮,五六点钟再回去做饭,接着又开始新一天的忙碌。年年都是如此,播种季,收割季,周而复始……即便如此,因为有亲人的支持,王老师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耽误过一天工作。

坝上冬天苦寒,气温零下30摄氏度以下都是常事,穿了厚棉衣都不见得能挡住刺骨寒气,风起时,白毛风携着雪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早晨睁开眼,雪就积了一两尺厚,深一脚浅一脚,走不了几米远,眼睫毛上就结了霜,眼前白花花一片。不能骑自行车上班,王老师就步行几里地去学校,依旧要提早到校,因为天气越冷,学校就必须越暖,饭菜要按时吃,水管不能冻,锅炉更不能坏。忙忙碌碌一整天,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学校里除了住校的老师和学生,只剩下还没有回家的他。

草原乡地广人稀,视野开阔,远远看去,雪白的原野上刻着一长串向前延伸的脚印。王老师经常拄着木棍,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几里外的家。风卷着雪花,迎着脸撒过来,钻到衣领里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到了家,鞋面上都冻了冰,脚趾头在里面说不清是胀还是疼,用水一烫都是麻酥酥的,还有点针扎一样的疼。

每天都亮着灯,等着王老师回家,听见下面那个村儿的狗汪汪一叫,我就知道他快到家了,拿了手电去接他。下大雪的时候,我就去学校接他,俩人拄着棍儿,互相扶持着,一边走一边聊天,也放心些。王老师的老伴儿微笑着说。风雪中,蹒跚前行的一双人影,是坚守,是支持,更是一种无言的爱。

为人师的辛苦甘甜

王文颇老师的办公室里有笔墨,也有自己和学生写的毛笔字。他喜欢中国古典文化,练习毛笔字多年,这样的爱好源于父亲的影响。他的父亲也曾教过书,家里收藏多部古籍,《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这些经典作品他少时就已熟记于心。在父亲的影响下,王老师兄弟几人始终正直做人,本分做事。他说,父亲曾千叮咛万嘱咐,做老师绝对不能打孩子,无论他们犯了多大的错误,都一定要有耐心。

1976年3月1日,十七岁的王文颇老师在父亲的支持下,成为丰宁县草原乡西马群教学点一名代课教师。那几年,每个月的办公经费只有一块四毛七的灯油钱,没有教学用具可以自制,可是学生的学习用品是自制不来的。王老师想了想,就和同事一起去地里捡麦穗,扛回来和同学们一起用脚踩,总共攒了三百六十斤小麦,换了钱,买了学习用具。坝上只有冬夏两个季节,冬天很漫长,夏天很珍贵,六月初草返青,八月下旬天就凉了,几乎没有过渡。冬天里的白毛风恨不得钻进骨缝,经常刮到看不见天日,只剩下一个字——冷。学校没炉子,刚刚九月份就冷得像冰窖。为了让孩子们暖和些,王老师就跟村里要了三亩地种胡麻,到季卖了钱,骑自行车去六十多里外的多伦购置炉筒子。那些年,学校的条件确实艰苦,可是年轻的他对生活充满热情,从未被那样的艰苦打倒过,他用爱温暖了朴实的学生,温暖了小小的学校,也温暖了草原的冬天。

学生‘怕’你,还不‘怕’你。后来,王文颇老师又调到了东马群教学点。三间小土房,没有院墙,这就是七八十年代的东马群小学。教室的门年久破败,常常被隔壁家的猪拱掉,王老师那时每天必做的一项工作就是早早来学校装门。学校需要院墙,为了垒墙他每天都到东山上搬石头,学生们心疼老师,趁着他未到校,也偷偷跑去东山搬石头,力气大的搬大一点儿的,个子小的搬小一点儿的,也有热心的家长主动用家里的马车牛车给拉回几车石头,放在学校门口。就这样,王老师和一位老师傅把学校的院墙一点一点垒了起来。

那个年代的孩子朴实可爱,你对他好,他就喜欢你。那种纯粹的喜欢,很珍贵。王老师家和东马群小学隔了一道梁,每天一过梁,就能看见一簇簇小小的身影在梁下等着他。远远的,就老师!老师!的喊着,朝他跑过来,却又不敢拉一下手或者靠近一点儿,只是围在身旁,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趣事儿,然后一起走下梁去。下雪了,有远道的学生回家不安全,王老师就送孩子们回家,然后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下雨了,他就陪学生在学校避雨,等家长来接他们回家。每天早早地站在校门口等候孩子来上课,傍晚凝望着最后一个孩子的身影渐渐远去。坝上冬季天短,王老师是每天第一个在雪地上留下脚印的人,也是最后一个消失在夕阳余晖中的人。在东马群那两年,家长对王老师的工作非常认可,没事就跟村里人念叨有这样的老师是孩子的福气。

因为工作成绩突出,中心校决定把王老师调到中心点工作。临走前,家长和孩子们去学校为他送行,孩子们挤在他身旁,流着鼻涕眼泪,把几支珍贵的铅笔递到他手里,老师,不想让你走……伸到眼前的小手被冻得红通通,有着坝上孩子特有的粗糙和皴裂,抓在手里却是暖暖的,暖进心里……就是握着这样的温暖,王老师一直在草原乡做了近二十年的代课教师。

植根草原的深情

1995年,王老师到承德师范读书,1997年毕业,他没有考虑到自然条件和生活条件都相对优越的坝下地区工作,而是回到草原,回到这片他一直热爱着的土地,教书育人。

这里的孩子喜欢听王老师讲课,因为他的教书风格就像他平时为人,温和舒服,和蔼可亲。王老师在传授知识时讲究因材施教、循循善诱,学生们学得快乐,老师讲得酣畅。教案他都是用毛笔认真书写,一篇一篇攒了高高一摞。那时候教学改革刚刚开始,让学生自学识字,王老师耐心引路,手把手教音序查字法和部首查字法,半年后学生也真的能通过查字典,独立写字、认字了。王老师说:人就像洪水,你往哪引,他就往哪流。教育一个人,要从灵魂深处去教育。他的教育方法不止影响了一届又一届学生,也影响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大儿子从事金融工作,每年都会参与资助草原中心校贫困学生的活动,二儿子子承父业,是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的一名特岗教师。

风过四季,无边的草黄了又绿,头顶上的云散了又聚,四十一年里,王文颇老师从代课教师到小学校长,再到现在的后勤主任,一步一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岁月或许带走了他如同沙棘一般坚韧的青春,带走了他献给坝上草原的最好年华,却带不走他在这方水土上种下的爱与坚持,带不走他在这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上播下的希望和梦想。

四十一年风雪兼程,四十一年埋首耕耘,四十一年坚守无声……老骥伏枥,志在脚下,王文颇老师用他的平凡铸就了不平凡,用他的普通演绎了不普通,他将自己的人生删繁就简,削枝去节,余下是平淡与充实。就是这样一位教师,他把青春献给草原,将梦想留在草原,并欲将一生交付草原!